在看這部片時,
我一直在找尋它能夠成為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原因,
而看完我很確定他的確有那個資格與能耐。
它的劇情內容十分的簡單,
或許該注意的是場面調度的高深技巧。
這部片我覺得最值得讚賞與一提的是,
禮儀師在家屬面前為死者淨身打扮的場面調度,
死者躺著,禮儀師在死者的右手邊,
家屬是死者的左手邊,以死者為一個界線。
一邊是活的世界,一邊是死的世界,
在一個畫面中就這麼不著痕跡卻又清楚的劃分開來。
在活的世界的人為了死者開心、傷心、吵架。
在死的世界的禮儀師則是十分反差的冷靜,
沒有多餘的感情流露,一則表現他們的專業,
也為這界線加了對比。
不過相較於家屬只能默默的面對親人已死的現實去做情緒的反應,
禮儀師卻能夠為死者賦予最後的生命力,
為死者淨身、為死者化妝、為死者打扮。
而最重要的當然就是大悟的移動。
從一個門外漢,
我們可以看到他剛走進NK社時,
導演刻意在一個類似柵欄的後面拍攝,
表示他還沒踏進這一行,再轉到成為死者的模特兒,
最後就到了死者的右邊,從活的世界過渡到死的世界。
在剛開始我們可以常看到他坐在家裡樓梯的上方,
由樓梯下方仰拍,把他夾在牆中,強調他的壓力與不安不適。
而在片中除了在家屬講話的片段是在死者右邊拍攝,
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在死者的左邊拍攝,
即使是拍攝死者的遺容也是在死者的左上方。
導演或許是想表達,我們(觀者)都是在生的世界看著這一切。
而大悟與美香的關係也很耐人尋味。
從一開始他們在東京,
其實他們在坐著時彼此是有著一段距離的,
導演把他們安排在畫面的最左跟最右,
在他們去放生章魚時他們並沒有如同夫妻或愛人般靠在一起,
還是有著一點點的距離。
然後可以看到在鄉下的家裡他們都是在三角桌的對面。
然後在大悟第一次接觸屍體後,
他們的激情過後可以看到大悟是在她的背後抱著她,
或許可以說是大悟還沒讓她知道他的工作,
然後美香在發現後,連碰都不讓大悟碰。
接著她從娘家回來一樣是跟大悟隔著一張桌子對話,
在參加澡堂大嬸的喪禮她也還是離大悟很遠,
但在看了大悟為澡堂大嬸做的一切後,她感動了,
她的手就這麼伸過了活的世界,碰到了大悟的手,
再也不認為他是髒的了。
這段戲也在這個畫面停止接下一段。
然後在大悟父親那裡她親口說出了"外子是個禮儀師",
表示完全的接受大悟的職業,
而且可以看到她跟大悟都是在死者的右手邊,
這樣一個角色在片中的心境轉換不需要多少言語就表現的淋漓盡致。
死或許是一個絕對的結束,
對於親情、愛情的羈絆是一種完全的切斷,
但在片中導演透過禮儀師大悟這角色,
讓丈夫看到自己妻子最美麗的一面,
讓不良少女的母親看到自己女兒的轉變,
讓愛打扮成女生的兒子第一次讓爸媽仔細看看他的臉。
就如同火葬場的老伯所說的,
人的死亡是一扇門,
不只是讓自己從一個狀態過渡到另一個狀態,
也同時把身邊的人跟著從一個世界帶到另一個世界。
而不只老伯是一個守門人,大家都是某扇門的守門人,
就如同NK社長說的一樣,你要活下去就要吃肉,
我們人都是需要依靠著別人才能夠生存下去的。
火葬場的老伯是火葬的守門人,
納棺師是死者進入棺材的守門人,
甚至湯屋的婆婆也是。
所以死是另一個開始,
對自己是這樣,對身邊的人亦然。
而對於這個點最能夠表現的,
莫過於主角與其父親之前的感情。
他們之間的牽絆由石文做一個表示,
父親又粗又大的石文對照他小而圓滑的石文,
不只不知道父親在想什麼,連父親的長相都想不起來,
而父親的死訊將他從死者的右邊拉回了死者的左邊,
在複雜的情感下讓他不知該如何是好,
就如同他在河邊擲石子一般在心底激起了圈圈的漣漪。
最後在父親手裡看到自己那顆石子,
在那一刻他或許總算瞭解了父親的心情,
也默默的滴下淚。
在這時他同時扮演著活的世界與死的世界的雙重角色,
並把這一連串的心情化成石文給肚裡未出生的孩子。
片中有許多的空鏡,
出現了天鵝、鮭魚這類會遷移的動物,
代表一種生命的迴歸,
而雪景很恰如其份的帶著一種肅穆莊嚴的氣氛。
接續著的櫻花是日本人眼中最具有他們精神的代表,
在最燦爛的時候逝去,或多或少都帶有些生命的涵意。
貫串全場的大提琴則是畫龍點睛的代表父子的一種緊密連結,
也以大提琴低迴的音色,
為全片固定了一個安穩莊重且又動人的基調。
一部沒有多少對話的片子,
卻能夠帶來這麼豐富的意象與內涵,
真的是上乘之作。